Dec. 23rd, 2020

几杯这篇当然要列为高干文,要不然BE得就更加不合理了。As is,把最后几章里小应的所作视为OOC让人更加起气顺一点。李决这么好,不应该只有一段会过期的感情。

>> 西北干燥,日照又天天都热烈。应允承过了好久都还记得那张微微仰着一半隐在玻璃和透明冰块后的脸,无遮拦的太阳光线把一切都照成透明的,连空气里的浮尘都看得清楚,阳光一直穿透空气、玻璃烧杯上的刻度、以及没有颜色的水和冰块,最后落到李决的眼睛里。
不,当时应该是没有那么在意的,应允承反复想过,那一刻不过是和一个陌生人的匆匆一面,第一个念头是用烧杯喝水太奇怪了。当下应允承根本没有时间和理由去描摹见面的细节——是在夏天都彻底结束、他们的故事快要真正开始之后,他才开始借助回忆打磨这一个照面,连同气味、浮尘和李决脸上细微的表情。

电梯是镜面,应允承提问完毕视线迅速转回直视前方也能看见李决侧头看他一眼。李决要去十一层的会议室,楼层号跳到九的时候他说:“我为什么没去?我选了你啊。”
电梯到十一层开了轿厢门,李决迈出去之前又开口:“还有,别再用‘您’。”
轿厢门又关上,应允承能看见自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明明看起来脸色无异却偏偏觉得发热。“我选了你”,这四个字大概有余温。

在李决身上,应允承看到的是这一份职业在国内继续做下去能有的最好样子。李决天分完全够用,不缺努力认真,而他那种在集体主义中偶尔的走神又让他更能拿捏科学和政治之间的边界和分寸。

应允承也去过高纬度、高海拔地区看星星,但这样大面积的、不费力气就能得到的星空仍然令他震撼。他帮李决调好幻灯片放映设备,李决开始给小朋友们介绍太阳系,再活泼好动的小朋友这时候也安静下来,认真看着李决和投影屏上的图片。
宇宙这样好看、包容而不可知,当然令所有人迷恋。

李决见他这样执拗,突然懒得再跟他搭话,应允承还自顾自往下讲,“我发现的星星当然是不一样的,我能发现一颗星星的概率跟我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的概率大概也差不多了。把发现的星星送给真心喜欢的人,这是应当的;但能不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要送他星星,却要看运气。”
应允承的爱情观还是小孩子听的故事里那一套,为了喜欢的人,纵身去捞水里的月亮也是可以的,而衡量爱意的尺度,竟然是要爱到愿意用对方的名字称呼一颗星星。
李决本来想告诉他,集体主义面前,你发现的星星大概率并不由你命名。
但他最终并没有开口。

而且这样的项目消耗的人力物力,你参与在其中感觉自己的贡献其实十分微薄。做这样的大项目和带小孩子们看星星,对国家来讲也许价值不一样,但我得到的快乐和成就感其实是差不多的。真的要说这个专业带给我的快乐,峰值可能早就过去了。”李决说。

竞赛班集训老师第二天给我打电话,听我讲话有气无力以为是因为没发挥好太沮丧,安慰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成绩出来气得骂我一顿,说我浪费他的担心。算轨道带来的最大开心就是那个时候了,写完那道题就知道金牌有了,保送名额也有了,感觉一个虚拟的轨道带来了现实里无限大的可能。”

高二到高三这一年,竞赛物理的内容李决是真的不需要再学了。他借大学物理课本来翻,实在没有事的时候就练左手写字,竞赛班里同学都惊叹他可能真的要成神了,大家都还在认真刷题,李决已经无所事事到用左手写字。他们开玩笑李决天天在这里摸鱼简直是侮辱大家的智商。
只有李决知道他到底是把李进明的话听进去了,他负担不起再错失一次比赛机会的代价。

应允承不知道他跟李决算不算朋友,除了早上的偶遇和项目邮件往来,其他时间他们几乎没有其他交流,甚至连早上的偶遇也是应允承花费心思人为制造的。但回想他们在沙漠以及往返途中的经历,他和李决应该可以算非常熟了吧?
李决跟他分享过同一片星空,他还跟李决分享了自己的初恋故事,虽然李决好像并无甚兴趣。不到四十八小时里零零碎碎拼凑起来他看到了一个更立体的李决:对待小朋友耐心又温柔,跟后勤部门共享着研究所温室的管理权和看护权,接完太多工作电话也会骂“他妈的”,高中时代意气风发参加竞赛,吃刨冰吃到拉肚子,乱叫他“豌豆公主”还以为只要小小声叫就不会被他听见。

好好是应允承的小名,应允承这三个字都有同意允诺的意思,一开始是应允承爷爷开玩笑,说这名字翻译成大白话可不就是好好好

这一出照顾病号的戏码被并不熟练的李决弄得狼狈又混乱,但天蒙蒙亮,李决第六次进卧室探应允承额头温度的时候,见到仍在熟睡、对这混乱一无所知的无辜脸蛋时,心头却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柔软。

应允承在七点五十分醒过来,这是他之前为了能在上班时候偶遇李决而形成的生物钟。天光大亮,烧已经退了,床头柜的水杯下面压着纸条:
“应允承:
醒过来记得喝水,厨房保温桶里有粥,泡腾片在茶几上,再多喝水(按顺序来)。

“苏煦,你去美国那次我坐火车去北京想送送你,没赶上,那时候我不愿意信,但其实故事早在那时候就结局了。你今天来找我,不过是给这场戏补上最后的演职表,你就算坐到清场,也不会等到彩蛋。晚上九点还有一班航班,你订票吧,我送你去机场。”

应允承想,他也有在一起的时候能让他感受到以前从来没有的情绪体验的人,他也有生气和不甘心,气没能和抱着水培蒜的人上同一节力学课。但这就是喜欢吗?

这世界上有人叫他小应,有人叫他好好,也有人叫他应橙子,只有一个人,永远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连名带姓叫他:应允承。
应允承简直要怀疑,叫全名是否是一种咒语,功效是摄人心魄。

见应允承不理他,李决把声音放得更轻:“怎么了?我看你一个晚上都心神不宁又皱着眉头,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
应允承心想这问题已经十分幼稚,更幼稚的是他还要躲在睡袋里答:“没有。”

吃番茄的时候李决想起来应允承,安安静静的坐在帐篷里、坐在副驾驶吃番茄,红色汁液浸湿嘴唇和手指的应允承。
李决没有办法开口。他的“想”并不只是客观地在脑内还原与重构场景,也不是一闪而过的片段,他的的确确只想起来过这么一次,但这一次回想,是掺杂着情色与欲望的。那欲望和应允承的具象交叠在一起,鲜艳又曼丽。

从应允承在温室里撞见他和苏煦的时候开始,事情好像有乱了套。研究所里知道他有分手的前男友的人,并不大知道两个人过去的事情,大学时代知道他和苏煦的事的人,又并不知道结尾的难堪。只有应允承在苏煦的复述中,见到宴宾客,也见到楼塌了。

应允承道完晚安把电话挂掉了。李决猜测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幸运,富贵与温馨有时候不可多得,应允承却样样盆满钵满。以至于要喜欢人,应允承都看起来比他有胆量。
爱意是应允承最不缺的,因为他一直在获得稳定供给,但如果李决要回应他同等分量,只怕要倾尽所有。所以李决举棋不定,要三思又三思才能后行。

他跟李决有接吻吗?算接过吻吗?
应允承的想象中,接吻以及接吻之后的事都已经发生过了,但是现实里他们一直在不断地刹车。像拉弹弓,应允承每次花力气拉到极限,李决总是轻轻一放手,又回到原点。想象与现实交缠在一起,李决忽近忽远,令应允承分不清虚实。
接吻好像有过吧,但接过吻的人不应该这么快送对方去机场。

一起搭巴士吃完龙眼冰,下一秒就嘱咐他一定要去美国念书。飞机上遇到气流颠簸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握住他的手,飞机落地又跟他确认离开的航班时间。明明两个人都在出演,李决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平平淡淡就把休止符画好了。应允承想发脾气想不答应,全没办法。李决那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要去机场送他。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只好做成熟的大人,收拾好行李同李决道别。哪怕李决不来送,也只能按时飞走。
去美国这件事,李决从来没提过。等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他的航班还有两小时就要起飞。

但没有倒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近,夏天快过去了,他还穿着短袖,拖着一只大行李箱,十分镇定地和李决对视。李决一下子就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正拿着玻璃烧杯喝冰水,透过冰块和玻璃,一切光可以传过的介质,看到一张好看的脸,小朋友好像还有点儿害羞,他一个出神,不小心就直直吞下去一块冰。
夏天都快过去了。
李决开始怀疑也许他第一次见到应允承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在他参与发射的卫星的见证下,他用力地、毫不客气地吻住应允承,这个两小时前刚下飞机、明明此刻应该在西海岸上课的人。

应允承不敢让李决分心。尽管他并不十分确定,这封邮件是否会使得李决分心。
他于是继续十分克制地、随时地想起李决。明明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时间也不长,季节都还没有真正更替完,却有非常多的画面、气味和声音可以成为想起李决的触发事件。

他那时候以为应允承是真的不要了。哪怕是他一直在讲游戏结束了,也是他时时刻刻提醒应允承航班就要起飞,但看到那粉色的杯子和其他杂物一起被收拾在塑料袋子里被归类为应允承的废弃物的时候,钝痛依然十分清晰。他还记得头一次跟应允承去沙漠,应允承穿得像个高中生,连杯子都不知道要带。
李决回家把杯子洗了一遍,收进厨房的柜子里。粉色的,在其他杯子里显得很突兀。
研究所的一帮同事都爱说他心态好,徐晋洋一直啐他凡事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李决那天把吊柜门开开关关数次,心想自己其实并不能很轻易地放下。

应允承说:“我爸其实挺严肃的一个人,但给孩子起名这种大事上也跟着我妈瞎胡闹。前几年不是流行山居生活吗,我爸真的在郊区找了座小山辟了块地方种橙子。好啦,我爸有时候拿我妈真是没办法。”
应允承每次说“好啦”,李决总觉得心跳要漏一拍,一下子没忍住凑上身吻了他。应允承的的确确像一颗新奇士,甜腻饱满而汁水充足。
李决其实并不迷恋接吻,做完填字游戏本来该开始看推送的当日文献了,但他拿应允承也没有办法的。

两个人认真看着电视里的人,应允承说:“陈琢是江斯映的偶像。”
男女主角对戏的画面被切走,李决转过头笑着看应允承,一副放松的神情,“是吗?我是陈琢的偶像。”
应允承喜欢李决得意的样子,就像是全家人一起看直播的时候,李决在一堆鼓掌的人里笑着低头拿烧杯,他总有种轻描淡写的张狂。

消耗掉第二个安全套的时候,应允承已经有点困。他问李决的问题也不经大脑的赤裸坦白:“以后每次上床都要先做填字游戏吗?”
李决想笑,应允承的问题让他想到念书的时候常常苦恼于考数学之前为什么非得考语文。

像是李决笑盈盈在晚会哄闹中讲二十年后可以去北欧自杀,这样的时候,应允承会想,这个人放在心上的人和事都那样少那样轻,如果能成为他在地球上所惦记的,应该很幸运。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获得这份惦记的人幸运,后来他就贪心了,他想成为这份惦记。
李决低着头把手里还剩了三分之一的烟抽完,最后一截烟灰掉下去的时候,他说,“什么都无所谓啊——现在不是了。”

李决发明了一种新的双人模式,他负责打怪、探险、吃金币,应允承只负责在关键时刻摘下月亮。

李决并不在阳台抽事后烟,他在厨房里,对悉心照料了好长时间的小番茄下了毒手。
应允承比谁都知道李决有多宝贝这盆番茄,李决每天下班总要第一时间观察番茄长势,闭着眼睛应该都能说出来番茄的数目。西北秋冬不好栽培瓜果蔬菜,养活这盆番茄废了李决不少心思,这也是窗台上目前仅剩不多的可观赏植物。

李决叫了一声宝贝,在心里。
他应该如何回答应允承呢?在表达爱意上他并不如应允承有天分,长久以来,他修习的是克制与忍耐,比起表达爱意,他更擅长的是忍住表达爱意的冲动。
所以你应该不知道吧?我在第一次看见你吃番茄的时候就想吻你了,宝贝。

李决想过了,大项目八年一次,而能碰到应允承的夏天,新闻上说过,五十年一遇。

她已经过了那种对赏识自己才能的人会引以为知己的年纪,而这种认命,其实来自于一路上遇到的应允承们。
涂雅欣知道,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已经过了,她和应允承们,就像是追及问题里的主人公,但在现实里,这道题没有答案,因为她永远也追不上。

李决在蒲团上跪了两分钟,最后只拿一件事托付神明:希望应允承永远做世上最快乐的橙子。
他并没有久留,离开之前他看到一副楹联,他在心头一字一顿跟着默念,不去不来心头有愿月已圆。

应允承看到李决,坐在左边数第三个位置,穿的那件衬衫今早还在衣柜里跟他的挂在一起。

应允承这时候有一点理解李决出差回来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拉着他在停车场里停留片刻。他当时以为李决要接吻,但也没有,除了牵在一起的手,李决既没有靠住他,也没让他靠过去,李决什么话也没说,牵着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五分钟。
现在应允承知道了,他在这一天的混乱里,甚至其实不用真的见面,仅仅是想到李决,就已经感觉足够安抚了。

看《绿皮书》,有封信里写:
“Dear Dolores, sometimes you remind me of a house. A house with beautiful lights on it, where everyone is happy inside.”
李决看应允承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以至于同样又在冬天,看陈琢用更平静甚至谈得上轻快的语气和神情讲出来宋朗辉去法国度蜜月时,李决心头也有几分白云苍狗的感慨,陈琢也许的确该吃演员这碗饭,至少他再讲起来宋朗辉,痛苦不再外露。
李决怀疑这正是陈琢这次要来找他的原因:因为不能和别人询问、不能和别人谈论、也不能向任何人求证宋朗辉的婚讯,只能在他这个为数不多的知情人面前假装事不关己一样讲一句,但所有的惦记、所有故事的前情也都在这一句话里了。

“我问过好多人这个问题,大家都嚷着生活很无聊,工作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不要活了,可是问他们这个问题,他们都觉得那还是活这一次吧。其实我以前是真的想过,不是什么小孩子不懂事的叛逆念头,我是真的想得很清楚,如果可以选,我选不要来这一趟,”李决喝了一口啤酒,顿了顿说:“但我现在觉得,活着也并不都是坏事。”
说话的时候李决把茶几上倒扣的相框立起来,陈琢的视线很容易看到,那相框里面装着应一一帮李决和应允承拍的那张照片。

李决很少对未来有什么确切寄望,但他想过很多次下一个夏天。

李决希望相对论真的可以被证明,千千万万个平行时空,他只要占据其中一个夏天里的应允承就好了,在那之外的应允承,他绝不打扰。

应允承被一种纯粹的生理欲望挟持。他想要被李决占有,所以用自己的一切去容纳李决。他对李决的欲望不需要以任何的感情和意识为前提,仅仅是以身体与身体亲密接触的方式就足够了。看到那两排可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可乐并不会使他心跳加快,但他光是想着李决独自从超市的货架上一罐罐往购物车里装可乐的画面,他就有冲动要低头用力吻李决。

知道他是被仙人掌扎了,小护士责备他不小心,李决就没忍住,辩解说“是家里的小朋友不小心。”
他说这话时带着笑,有种无可奈何的纵容,好像被仙人掌扎了是件开心事,小护士心跳都漏了一拍,不敢再看他只能低下头再仔细给他检查有没有残留的刺。

他从未这样羡慕应允承,并不是羡慕那玻璃花房里的优渥生活,也不是羡慕十八岁的盛大典礼,他羡慕的是——这二十余年,他的父亲何曾有过不忍他吃苦的时刻呢?

李决仿佛第一次想明白这件事。他想自己也许是被应允承误导了。应允承好像总是怕他会退缩、会软弱,所以永远表现得那么坚定、果敢和势在必得。但应允承或许不明白,他和他拿的筹码本来就不一样,光是站着不动等他走来,李决已经倾尽全部勇气了。
很早很早之前,坐在应允承对面不动声色看他用勺子碾碎一碗龙眼冰的时候,李决心跳得那么快,他那时候就知道这段感情里自己注定是会比应允承更伤心的。

说的清醒一点,你赤手空拳拿什么去追求爱情?应允承能够放着书不读放着锦绣前程不要,但世界上应允承有几个?你遇上了一个,你凭什么让他委屈自己来迁就你?”
李决没说话,站着也没动,徐晋洋又说:“李决啊,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要选一样东西丢掉,爱情是最容易牺牲的了。”

躺到床上闭着眼,李决很漫无边际地想,如果之后还能有机会见到高中女同桌,他一定要跟她说,你当年真的不必为了不够好看的物理分数哭,世界上比物理还要难的事情太多了,难得连他都想要交白卷。真的,他不过只是想要和应允承至少再度过一个夏天吧,他们还没有在夏天接过吻。

应允承从来没觉得这么和李决心有灵犀过。夏天他刚刚开始喜欢上李决的时候,总为算准了时间能跟他在电梯间偶遇而开心,觉得两个人之间有某种默契。而这一刻他心跳不已,他需要李决永远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哪怕李决还没有说一个字。

应允承这一刻好像顿悟,他有多喜欢李决呢,原来是这样喜欢,喜欢到李决跟他提分手,他还为李决的一声咳嗽而揪心。
应允承没有办法不答应。他从头到尾都无条件地相信李决的一切,以至于到这一刻,虽然李决不说,但他也相信李决是出于不得已。

这个吻结束了,应允承才像是开心起来,他脸上几乎也要挂着李决回家时的那种笑,现在他知道李决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了,他要割舍一段这样珍重的感情,而他不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伤心。

应允承听到这话笑了,钟一贺原本还想帮李决辩解,应允承说:“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相信。我挺开心的,所以李决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吗?我一直以为没人知道,没人知道就麻烦了,以后回想起来没有证人都怕自己是在做梦,好在你知道。”

应允承吃着小馄饨,从李决在阳台上跟他谈话那个晚上开始收住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没出声,但半碗馄饨吃完抬头的时候,两颊都是泪痕。
应允承想到西北,和他现在周围的一切相比,的的确确是换了人间。
这个人间是再没有李决的了。

你总说我不是个同性恋,也许你是对的吧。偶尔想起你,其实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就好像应允承不再吃番茄,任何有这个味道的食物,总令他想起来某个冬天深夜有人为他杀了一盆小番茄。

他几乎是下意识回头,看着那隧道出口在视野里越来越小,司机是很敏锐的,减慢了车速,用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明显失神的他是否有什么问题。
车都开到了下亚厘毕道,他才回答一句:“以前不觉得这个隧道这样短。”
就好像还有很多很多事,他本来以为可以更长久。

按照以前有个年轻男孩跟他说过的标准,李决这一辈子也算是十分圆满了,遇见心爱的人、发现一颗星星,这两件事,他都办到了,尽管心爱的人和发现的星星最终都不属于他。
李决找到了卖小行星冠名权的网站,电脑支付页面被接水路过的周雅萌看到,周雅萌皱着眉,带着点儿疑惑又怕李决被骗了的心情问他:“李工,你知道这种冠名不作数的吧?”
李决当然知道这不作数。
他只是需要一处容器存放爱意。

换了老板之后,那家水果店一年四季都卖橙子和小番茄,大家之前都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种类的橙子和小番茄,足够三百六十五天不断档供应。
在这一年成为水果店老板的李决还是坚信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不失望的感情,也不打算和谁共度一生,他只是日复一日地贩卖橙子和小番茄。

Evelyn Waugh — 'If it could only be like this always – 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the fruit always ripe and Aloysius in a good temper.

Profile

fiefoe

July 2025

S M T W T F S
   1 2345
6 7 8 9101112
13 14 15 16171819
20 21 2223242526
2728293031  

Page Summary

Style Credit

Expand Cut Tags

No cut tags
Page generated Jul. 22nd, 2025 03:21 pm
Powered by Dreamwidth Studios